陳瞳回想起了一個他很小時候聽過的說法。
當時正處於江南市一號線地鐵的施工期間，原定的線路中有一站是經過老城區錦妙觀的。
聽人說當時隧道都挖到那了，結果老是出事故。
後來請了大師來看，說是以前這裡鬧過黃教，打了太多活人生樁下去，導致怨念不散，後來平了黃教，為了鎮住這裡才修的錦妙觀。
所以這一挖，裏面那些怨念就散出來了。
最後大師指點改了這一站的線路，這才能繼續把一號線修下去。
不過這種說法自然不是官方的，只是街頭巷尾人們的談資而已。
官方說法是那裡地質鬆軟，不適宜挖掘。
陳瞳眯了眯眼睛。
這錦妙觀下面，會不會就是山鬼廟？
如果是這樣，倒是省得我跑遠路了。
他按下手指，點開了那條搜索信息。
但是看完之後，他有些失望。
這篇文章應該說完全就是個為了博流量所發的，除了說錦妙觀下面壓着一個鬼廟之外，其他一點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。
裏面的很多話完全站不住腳，貼的圖片也是東拼西湊，有些甚至根本不是江南市，最後還放了一個大大的鬼臉來嚇唬人。
「不管怎麼說，這起碼給了我一點提示。」
陳瞳平靜的退出搜索的頁面，將手機放進了自己的口袋。
「錦妙觀下面有什麼，我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。」
……
江南市老城區。
街道大多只是雙向兩車道，汽車與無數電動車讓本就不寬的街道顯得更加擁擠。
老式的二三層樓房密布在這些街道兩側，這些樓房一層大多改成了各種商鋪，江南市一半以上的網紅店都在這。
就算偶爾出現的高樓，也充滿着90年代初的建築風格，嚴肅，老舊。
就在這些老式樓房和水泥電線杆之間，卻有一片突兀的空白。
一座古樸的道觀靜立在這片空白中心。
道觀的外牆被歲月雕刻得斑駁而厚重，暗紅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着微光，門額金字熠熠生輝，「錦妙觀」三字格外顯眼。
陳瞳此刻，就站在這道觀之前。
身邊是來來往往的擁擠人流。
今天是周末，江南市又算個旅遊城市，所以現在來這邊的人特別多。
清一色帶着紅帽子的老年旅遊團，組團租個攝影師拍集體寫真的大媽團，周末出來逛街的小情侶，周末和舍友出來玩的大學生……
這些人沒有對他起任何疑心，大多數看他的原因也都是驚嘆他的顏值。
他們如果知道現在是一個怪物和距離的這麼近，還和他們一起逛街，是個什麼感覺？
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，陳瞳便不再去想了。
自己還有正事。
他邁開步子，走進了錦妙觀。
僅僅一步之遙，彷彿步入了另一個世界，門外的塵世喧囂被此地的祥和所驅散，一股淡淡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，清雅而不喧擾。
道觀內很大，遊客也很多，但一進入這裡，周圍的氛圍就天然的讓人閉口安靜，不想大聲喧嘩。
與此同時，陳瞳家的單元門樓下，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轎車裡下來了兩個男人。
一個一米九多，三十齣頭，臉色剛毅，身材寬闊高大，穿着名牌的休閑西裝。
另一個二十齣頭，正常身材，頂着一對死魚眼，染着一頭電藍短髮，腳踩一雙AJ1芝加哥，身上清一色的潮牌。
「程哥，零姐昨晚最後發來的定位就是在這裡了。」
年輕男人抬起頭，微微睜大那雙始終無神的死魚眼，看向了面前的居民樓：「監控也看過了，零姐進了這棟樓之後就沒再下來。」
「以她規則能力，按理說在D級區域里絕對沒有什麼能是她的對手。」男人看向樓道的眼神逐漸嚴肅起來。
藍發的年輕男人懶洋洋的往車上一靠。
「那咱們還進去嗎，零姐要是都扛不住，那咱倆估計也白搭。」
「零姐也是浪，等咱們回來不行嗎，非得一個人，服了。」他搖了搖頭。
而被叫做程哥的男人即便擔心那位「零」，但看着黑洞洞的樓道口，最終還是沒有走進去。
「聯繫所里，讓所長從外地調兩個外派員來，協助我們。」
年輕男人歪了歪腦袋：「那這裡的住戶呢，還找警察消防疏散嗎？」
「不用了，免得打草驚蛇。」
「行吧。」
年輕男人擺了擺手，坐回了車內，開始打起了電話。
……
……
「現在來是不是太早了點。」
陳瞳一邊向道觀裏面走，一邊隨意的看看。
但無論視線看到哪，都是人！人！人！！！
「陳瞳？」
他正走着，忽然從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。
還沒等他回頭，一道靚麗的身影已經湊到了他的身前。
正是江雨沫。
「你……不會是來祈求我爸媽平安的吧？」陳瞳有些意外的看向面前的少女。
「嘿嘿……」江雨沫的雙馬尾抖了抖，用手指撓了撓頭。
「我也是想叔叔阿姨能早點回來，這樣你也不會整天魂不守舍了。」
「謝謝……」陳瞳看着她，微笑着輕輕吐出兩個字。
江雨沫的善意對現在的他來說，就是最大的慰藉。
這一聲謝謝，頓時讓江雨沫受寵若驚，臉頰立刻有些紅了。
「既然遇到了，要不要一起？」她偷偷抬起眼睛，看向陳瞳。
「不需要。」
「你現在立刻回家。」陳瞳直接道。
儘管知道了自己現在並不是人類，但對熟悉的人，陳瞳還是不希望他們出事。
而現在跟着他就非常容易有危險。
「哦……」江雨沫的眼神失落的低垂了下去。
「回家吧，我還等着吃你做的晚飯呢。」陳瞳揉了揉她的腦袋。
江雨沫問聲，眼睛瞬間又有光了，臉上泛起陽光的笑容。
「嗯！我現在就回家準備，保證給做一份大餐！」
她感覺陳瞳現在的狀態似乎有點不一樣了，不那麼陰鬱了，這讓她鬆了一口氣。
而且這可是頭一次陳瞳說想吃她做的飯，這讓她心裏的成就感爆棚。
看着江雨沫離開，陳瞳才收回目光，繼續向著道觀內走去。
不過讓他失望的是，一連走過幾個大殿，他發現這裡並沒有什麼太特別的。
和其他景區里的道觀都大同小異。
「也是，能開放給人旅遊的地方，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……」
陳瞳搖了搖頭，邁着腳步踏入了三清殿。
他心裏甚至已經想出去找個地方獃著，等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再過來看看。
然而就在他踏入三清的殿的一剎那，他整個人呆住了。
那大殿高台之上沒有三清的塑像，反而是坐着三尊血肉模糊的巨大人形肉塊。
密密麻麻的肉孔和遍布在肉塊的表面，無序的張大縮小，像是在吞吃着什麼。
然而這麼噁心畸形的血肉塑像背後，卻各有一條飄帶般的白色霧氣縈繞，顯得仙氣飄渺。
大殿內香客很多，紛紛在虔誠的跪拜，上香。
那些香客手裡的香柱緩緩燃燒，白色的霧氣從香頭徐徐上升，最終彙集到那三尊血肉塑像身上的飄帶之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