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江月抽噎着給自己父母打了電話。
「……媽，您幫我跟許奶奶說一聲，別讓她着急。」
郝媽聲音着急：「知道了，媽一會就到啊。」
掛了電話，郝江月扣着指甲，六神無主。
急救室的走廊很靜，彷彿自成一個真空地帶。
頭頂燈管間歇性一閃一閃，消毒水味道散在空中，給人一種腐敗死寂的壓抑。
奚年靠在牆上，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徘徊，下一瞬，用力砸了一下牆。
「靠，讓我知道哪個孫子報得警，老子揍死他。」
郝江月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，剛準備怒斥，急救室的燈熄了！
唐晏時第一個跑出去，探頭看着裏面，許柚沒出來。
他心底一沉，剛準備拉住醫生詢問，郝江月便搶先一步出聲：
「醫生，我朋友怎麼樣？她沒事吧？」
「是啊，醫生，我朋友呢？」
奚年跟在後面追問。
唐晏時緊緊抿着嘴。
醫生看了他們幾眼，蹙起眉來：「你們家長呢？」
「馬上就來了！在路上。」郝江月道。
醫生摘下口罩，神色平靜無波：「強烈刺激導致心臟病發，呼吸暫停，心衰跡象顯露……」
他每說一個字，唐晏時臉色就白上一分，郝江月捂着唇強忍淚水。
「不過，幸好送得及時，脫離危險了，她是不是做過心臟移植？」
唐晏時和奚年不約而同看向郝江月。
「對，一年前做的。」郝江月飛速答道。
醫生點了點頭：「那之後還要觀察一段時間，避免有後遺症並發。」
他掏出一張紙，上面是搶救費用說明：「一會家長來了拿着單子去繳費，病人已經送去病房，繳費後護士會告訴你們房號。」
「好。」
郝江月剛想接過單子，就被一旁的唐晏時搶走。
「我去繳費。」
郝江月狐疑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：「他有錢嗎？」
奚年聳聳肩：「放心吧，他有。」
郝江月白他一眼，紅着眼眶向病房區走去。
奚年摸摸鼻子，嘀咕兩聲，跟了上去。
路上，手機震動一瞬，奚年從兜里掏出來。
【時】:心臟外科B區403，我去買點東西。
【孤膽年少】：OK.jpg
唐晏時看了眼屏幕上的表情包，收起了手機，靠在牆上輕吐出一口氣，轉身大步離去。
病房裡。
郝江月一看到床上昏迷的許柚又忍不住紅了眼眶。
她上前握住她的手，把臉埋在了她的掌心裏。
奚年在門口看了看，終究還是沒進去。
坐在門外的椅子上，狠狠揉了一把臉，仰頭閉上了眼睛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有人踢了他一腳，他虛虛睜開眼。
唐晏時提着兩大袋東西，站在他面前抬了抬下巴：「怎麼不進去？」
奚年揉了揉脖子，站起身勾住他肩膀：「這不等你呢，怕你找不到。」
唐晏時甩掉他的胳膊，率先走了進去。
奚年探頭看了看小聲嘀咕：「應該哭完了吧……」
郝江月聽見動靜，連忙擦擦了眼睛。
唐晏時睨了一眼，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，拿起一袋濕巾扔給了她。
「擦擦臉去吃飯，這裡我守着。」
郝江月看見他就一肚子氣，剛準備發火就被奚年拉到了一邊。
「姑奶奶，您就彆氣了，我們也是不知情啊，大家都很內疚，以後一定補償許柚，再說了病人還在休息，不要大吵大鬧的……」
唐晏時輕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，靜靜注視着許柚。
遲疑片刻後，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。
感受到熟悉溫度時，眼睫顫了顫。
隨後把它輕輕放進被子里，閉眼揉了揉眉心。
郝江月拍開奚年的手，瞪了他一眼。
「少跟我套近乎，我可沒你這麼大的侄子。」
她看一眼病床前的身影，到底還是沒再說什麼，畢竟這事大家都有責任。
奚年腆着臉，笑得一臉討好：「是是是，那郝大小姐，小年子伺候您用餐行不？」
郝江月撇了他一眼，看見他使勁擠弄着五官耍寶的樣子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：「醜死了！」
看見她終於露了個笑臉，奚年默默吐出口氣，對着床邊的身影揮了一拳，兄弟啊，我為你犧牲了太多啊。
沒過多久，郝爸郝媽終於趕到。
郝江月一看到他們就忍不住哽咽出聲：「爸媽！」
奚年本來弔兒郎當坐着，看見兩人立馬乖巧地站起來：「叔叔阿姨。」
郝媽媽虛虛笑了一下，便走到了床邊。
唐晏時早就讓出了位置。
郝媽媽看見病床上面無血色的許柚時，心疼地捂住嘴。
「可憐的孩子啊！」
她是看着許柚長大的，早就在心裏把她當成半個閨女，更別說孩子的媽媽跟她還是最好的姐妹。
郝爸緊緊地摟住她的肩膀，撫摸着安慰。
「別哭，一會柚柚醒來看到該心疼你了。」
郝媽媽摸了摸許柚的臉，緩緩坐在椅子上，神情悲切：「這孩子命怎麼就這麼苦呢，好不容易從鬼門關爬回來，又差點踏了進去……」
郝江月癟了癟嘴，低着頭靠近：「都怪我，沒有保護好柚子，對不起媽媽。」
郝爸爸嘆口氣，拍拍她的腦袋：「這次確實是你不對，明知道她身體不好，還帶她亂跑。」
郝江月心裏更加自責，低着頭颯颯落下淚來。
奚年左右看了看，靠，唐晏時呢？！
看着郝江月一臉自責，他眼神閃爍一刻，咬牙站了過去。
「阿姨叔叔你們別怪郝江月，是，是我的錯，我不該帶她們亂跑的……」
他捏了捏手心，最後用力低下頭：「你們，你們要怪就怪我吧！」
話落，周圍寂靜一瞬，郝爸郝媽面面相覷。
兩人對視一眼，剛想開口說話，面前突然出現兩杯熱水。
杯壁掛滿水珠，燈光下熱氣像煙霧不規則裊裊上升，遮擋了兩人的視線，並成功轉移過來。
郝爸：「你是？」
